从苦涩到香甜,能呈现出两种极致味觉的大概只有柿子。在很多陕西人的记忆中,最好吃的柿饼就是富平柿饼,在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,过年吃上一口黏软的柿饼,感觉心里甜滋滋的,这才有年的味道。今天的《老家的味道》,我们就去富平马家坡村,追寻一份柿饼里凝结的难忘记忆。
曹村镇马家坡村地处富平北部台塬和北山丘陵的过渡地带,背山向阳,地貌独特,柿子的栽培历史悠久。虽是寒冬腊月,屋前房后柿子红遍的场景难以寻觅,但一串串挂在屋檐下的柿饼还是能让人感到这个村子的与众不同。
马家坡村民张哲:我们村的柿饼主要是大尖柿,个大,品质好,适合加工柿饼。
今年54岁的张哲是村里的柿饼制作能手,从儿时起,他就看着爷爷和父亲制作柿饼。每到仲秋时节,采摘下来的柿子堆满了院子。经过削皮晾晒,就吊在屋檐下和树杈上。在他的记忆里,冬天的天常常是灰蒙蒙的,村庄周围成天刮着大风 田野一片荒凉。但在这料峭的寒冷与萧条里,一串串红彤彤的柿子成为村庄温暖的亮色,孩子们期盼的一种香甜的味道在老屋的周围悄悄孕育成熟。
马家坡村民张哲:刚刚挂起来几天,没有几天,小孩看着那个,有的偷着摘下来吃,大人一直骂。
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物质的匮乏在农村更为明显。孩子们几乎没有像样的零食吃。虽然柿子是自己树上摘的,没有花一分钱,但是做成柿饼后就成了过年走亲访友的贵重礼品,不到过年时节,孩子们要想美美吃上一顿柿饼就是一种奢望。
马家坡村民:那就把那搁到一个缸里面,大人害怕娃偷吃,上面弄一个大板板石头,把那一压,娃想偷吃,把那石头搬不动。
腊月二十三,是传统的祭灶、扫尘的日子。这一天,张哲打扫干净院子后,将柿饼一个一个整形一番后,摆放进一口大瓦缸里。
记者:这个将来质量怎样?
马家坡村民张哲:那这更好么,以后那霜更厚更白,这是留一点,给亲戚朋友逢年过节送。
几百年来,富平的“合儿饼”形成了一套独特的制作工艺。一般要根据节气变化,经过削皮、脱涩、软化、晾晒捏型、出霜等十多道工序,精细制作。经过一系列繁琐而又精细的制作之后,原来生涩坚硬的柿子终于变成了绵软香甜的柿饼,这一神奇的变化,不仅蕴藏着当地群众的勤劳与智慧,也形成了大家共同信守的一条人生理念:崇尚劳动勤俭,鄙视懒惰享受。
马家坡村民:咱庄稼人过日子,主要是笑懒不笑穷,咱庄稼人主要要勤快一点,日子就好过了,如果懒惰,老先人留得再多,也过不好。
如今,在马家坡村,柿饼成为了发家致富的主要产业。漫山遍野的柿子树孕育着人们对生活的期冀,屋檐下树杈上挂着的柿饼成了村民致富的钱串串。村民的土坯房翻盖成了楼房,村民去县城也常常拎回大包小包的时令水果和点心面包。但过年吃柿饼送柿饼还是人们心里最看重的一道过年礼节。今年,张哲全家做了一万斤柿饼,卖了之后,还留了几十斤最好的柿饼送给亲朋好友。
张哲的亲戚:就等你这柿饼呢,吃了你的柿饼,年年都把生日忘了,这柿饼好得很么!美,就是美,比去年的好得多。
张哲:专门给你丢了一些,特制的好的。
张哲的亲戚:好着呢,没问题,明年给我藏一些。
张哲:没问题,年年给你都有。
小小的柿饼在唤起味觉的时候也在唤醒着游子的记忆。就在张哲将柿饼送给亲朋好友品尝的时候,腊月二十八,远在西安工作的陈战红也收到了两大盒富平柿饼。这是父母专门托人从老家带来的。在陈战红眼里,它不是一份普通的柿饼,而是饱含着父母对儿子一家的牵挂。
陈战红:老家捎来的柿饼,爷爷捎来的柿饼,快来,来你吃一个,给你,来吃一个。
陈战红的妻子:大得很,软和得很。
陈战红的女儿:真甜。
陈战红:嗯,还是家的味。
对陈战红来说,由柿饼带来的记忆凝结的情感其实很多很多。他记得清楚,小时候每到过年,外婆都会给他留几块最大的柿饼。
陈战红:小时候每年过年都要去拜年,去外婆家,每当我走进外婆家的时候,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,外婆都要悄悄地,从后面窑里的篮子里取出柿饼,那时候的柿饼真是好吃,尽管外婆去世这么多年,但我一直忘不了,外婆给我的柿饼那么好吃的味,也没有什么美味能够比得过外婆给我的柿饼那么好吃。
外婆的慈爱成了他心里永远的温暖,而父母的严格管教让他从小就懂得了什么是规矩。他小时候特别捣蛋,一到冬天就爱往做柿饼的人家屋里窜。有一次,忍不住偷吃了人家的一块柿饼。结果被父母用笤帚狠狠打了一顿,小小的柿饼成了他人生的第一课。
陈战红:当时的时候,对就偷吃一块柿饼,就要暴打一顿很不理解,甚至对父母有怨恨的情绪。现在成人了,自己有孩子了,才终于明白了父母的良苦用心,孩子的好习惯,一定要从小抓起,即便是偷吃一个柿饼,也绝对是不允许的。
父母的一顿饱打似乎让陈战红懂事了不少。高中毕业后考上大学,成了他们村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大学生。走上工作岗位之后,每当想起因为偷吃柿饼而挨打的经历,陈战红就会想起父母的教诲:堂堂正正做人,清清白白做事。这是父母对子女最简单的要求,也是一个良好家风形成的基础。
腊月二十九,是富平曹村镇的年集的最后一天。玲琅满目的年货摊上,卖的最好的还是柿饼。
柿饼购买者:老板,这个柿饼给我来三十斤,看起来不错,我带回去给我亲戚朋友,带回西安。
柿饼销售摊主:来。
柿饼购买者:给我来三十斤,给朋友捎一些。
柿饼销售摊主:今年柿饼好得很,每天能销售二三百斤。